导读：

1994年，中科院一个科研人员下海，在一个冷门领域里，自主研发了一项国际领先的技术，打造出一款世界级的产品，创业16年后，这家公司以这一款产品业务就登陆资本市场，成为一家创业板上市公司。之后，这家企业开始了自己产业内的并购之旅，并成为国内首家投资北美页岩油气并取得作业权的中国民营上市公司。

它以“技术为先”和“敢于出海”的创新和探索精神为傲。然而，身处一个强周期性行业，上市9年，国内不少同行已然消失不见，它堪称顽强，营收增长7倍，净利润翻了一番，行业内的 “中国第一”诸如此类光环越来越多，却也在资本市场上表现极其平淡，如今不到20亿元的股票总市值。

传统制造企业，如何在一个激荡变幻莫测的产业中发展与壮大？民营企业，出海探索前沿产业的得与失？如今，这家民营企业的掌门人喊出，“二次创业，数字化转型”，在一个传统又特殊的强周期性制造行业里，推进数字化转型面临怎样的挑战？转型数字化，这家制造企业能否焕发出新的活力？近日，深交所和全景网走进在创业板上市第9年的海默科技，全景网并对话海默科技董事长兼首席执行官窦剑文。

海默科技，总部位于甘肃兰州，2010年创业板上市。从事油田设备制造、油田技术服务和非常规油气勘探开发。

海默科技董事长窦剑文向投资者介绍公司发展情况

高管与投资者互动精彩看点：

1、数字化转型对业绩的影响？

答：短期看，不一定能马上体现出来，这需要过程。

2、油价波动对公司的影响？

答：油价过高或过低都不利于行业的长远发展，希望在合理的范围内。

3、会参加国内页岩油气开发吗？

答：目前公司参与中石油、中海油、中石化页岩油气项目，主要是提供部分设备和技术服务，一旦国家开放政策，让民营企业参与其中，将会给公司带来巨大的机会。

4、公司近年研发投入重点方向？

答：公司承担的国家科技部“十三五”重大专项“水下多相流量计”研发项目、工信部重点项目“水下两相湿气流量计”研发项目，我们兰州城临有特种车辆的牌照，已研发出新型一体化智能测井车，把传统的测井车和吊车组合起来，采用数字化手段，使得投资大大降低，一推到油田，非常受欢迎。

5、相比同行业，公司的优缺点？

答：优势是我们的核心创新技术，劣势是我们是一个传统行业。

26年坚守石油设备行业

目前国际油价回升到了55美元以上，上游油气勘探开发恢复增长，海默科技度过了几年前的最困难时期，2016年国际油价一度跌破30美元，那一年海默科技迎来自己的最低谷期，当年净利润下滑到只有708万元，2018年公司净利润为6594万元。海默科技2019年上半年净利润预计亏损2600万元至3100万元（上年同期亏损2696.78万元），，公司管理层强调这更多是季节性因素影响。

海默科技的行业为油气田服务业，这个行业周期性很强，关键因素是下游客户“油气”公司，他们的资本性开支项目影响油服公司收入，这背后的关键因素又是 “油价”，国际石油的未来价格走势决定了石油天然气勘探生产行业的资本支出和作业支出。

报表上看，上市9年，海默科技营收收入从1亿元增长到2018年的7亿元，净利润2774万元增长到6594万元，这个增长放眼到那些高速增长行业的上市公司里很不起眼，但放在油服行业里，显得非常不容易。前几年海默科技的一些油服同行上市公司，用窦剑文的话说，“已经在这行坚持不下去了，要么被借壳收购，要么主业完全转换”，如今，海默科技的主业和主营收还是油服，“还能增长”。

海默科技是国际市场上油田多相计量产品和服务的三大主流供应商之一，也是亚洲最大的压裂泵液力端制造商。

多相流量计是海默科技拥有核心原创技术的自主创业产品，26年来，一直面向全球市场销售，在阿曼、 阿联酋和国内海洋油田占有较大市场份额。

海默科技前些年的战略是，“有机成长+投资并购并举”，即沿着主业的布局，油田设备细分领域构造多产品线，是公司平滑行业周期性剧烈波动的核心策略，窦剑文自己的总结，“回头来看，两起收购都是成功的”。上海清河机械2014年收购，西安思坦仪器2017年完成收购。清河机械主要从事压裂泵液力端产品制造，思坦仪器是国内井下测/试井及增产仪器、工具制造行业的知名企业。

报表上看，海默科技2018年的7亿元总营收中，多相计量产品及相关服务、井下测/试井及增产仪器 、压裂设备及相关服务，三项业务营收分别为1.18亿元、2.7亿元、2.28亿元，营业利润分别为5600万元、1.5亿元、7600万元。沿着主业布局的这两起收购，在窦剑文看来，“因为服务同样的客户，公司产品由此构成很好的市场协同效应。”

海默科技自豪于自己一直坚守的技术基因，公司持续多年在研发上投入，承担了国家工信部海洋工程装备“水下两相湿气流量装置研制”与中海油牵头的国家科技部“十三五”水下生产技术子课题“水下多相流量计样机研制”项目研发。据了解，目前世界上只有国外三家企业能生产水下多相流量计，海默科技的水下多相流量计产品研发成功，将实现水下多相流量计的国产化，打破国外产品垄断及技术壁垒。更重要的是，价格将可能大约是进口产品的一半， “进口产品约一千万元/台”。

窦剑文还表示，中国未来对海洋深水油田的开发，中国企业能制作出这个装置，从国家能源安全角度讲，也具有战略意义。

公司继续深化在油田设备领域的布局，新开发出油田特种车辆，公司研发的测吊一体化智能测井车具有创新优势，也获得用户认可，有望成为公司一个新的业务增长点。

海默科技最新产品“水下多相流量计”，打破国际垄断

出海学习页岩油气勘探开发

到海外去实战练兵，获取开发经验，技术积累，遇到机遇再向国内复制的思路，是一些“胸怀大志”的中国企业出海探索的目的。海默科技几年前的“出海”堪称“先锐”又大胆冒险，2012年开始先后投资5亿元去美国参与页岩油气勘探开发，成为国内开发页岩油气海外开发的先行者，也是投资海外页岩油气的中国第一家民营上市公司。

海默科技目前拥有油气区块权益面积合计约13,000英亩。公司是美国德克萨斯州政府许可的油气开发独立作业者，在Niobrara油气区块以联合作业的方式开采页岩油气，在Permian盆地自主开发油气区块以独立作业方式开采页岩油气。

报表上看，财务这一块回报不理想。2016年其油气勘探开发业务实现油气销售收入4122.21万元，仅实现营业利润6.66万元，在油价复苏的2018年，这块业务板块的销售收入也不过是3200万元，营业利润580万元。

市场对海默科技的收购和运营页岩油气资产也有颇多非议的声音，窦剑文对全景网详细阐述，并强调这块资产还在，还很有价值， “油价长期在低位徘徊，这块资产放缓了开发进度，依然是一块具有潜力的油气资产。”

他还表示，“由于投资回报主要受油价影响,所以报表上收入比较少,利润比较低,原因是油价低价时少开发、尽量不动。”

总结这起出海投资，窦剑文表示， “对上游的勘探开发来说，并不是特别的适合于我们这种小公司去参与，但公司的出海学习战略目的已达到。”海默科技在2018年年报中已表示，美国页岩油气的资产考虑择机出售，公司将回归重心到自己的技术创新身份。

市场也关注这笔资产的后续出售进展，窦剑文说，“尊重市场的规律，根据市场定价的机制，在未来合适的时机做一个处置。”

坚定走“数字化”转型之路

窦剑文是一个喜欢新鲜事物的人，海默科技在深圳成立了一家海默潘多拉数据科技有限公司，窦剑文担任首席数字化执行官，亲自带领团队了解客户需求去分析。他说， “数字化转型，如果你不做你就是等死，做了做不好那就是找死，但是你必须做，这是一个必答题。”

近年来，数字化成为了石油行业发展最被看好的方向之一。一方面，受过去几年油价暴跌的影响，传统油气行业对产业升级的渴求极为强烈。每一家石油公司几乎都在思索，是否能找到新技术、新的企业运营策略，实现油气生产效率的大规模提高、成本大幅下降。另一方面，全球工业界内数字化技术近年来飞速发展，工业4.0革命的呼声高涨，这为石油企业解决转型升级的问题，提供了一条可能的路径。

数字化在油气领域的巨大市场潜力，油服行业能多大程度分到羹？哪些油服行业能分到羹？这都是需要思考的。海默科技所在的国内油服行业里，海默科技算是较早做“数字化转型”的公司，其它多数公司还是以设备制造商的产品销售为主。

海默科技的数字化转型，在窦剑文看来，围绕着两个方向：“一是业务领域，通过我们产品和服务积极的去推动行业的数字化转型，帮助行业的客户加快数字化转型，；二是公司自身内部管理和油田设备产品的整个生产过程的进行数字化转型”。

海默科技的数字化转型始于2017年，彼时，石油天然气行业还处于缓慢复苏的开始。时间已经过去了三年，在海默科技的报表上，还是更多体现出一个油服设备公司的身份。但是，窦剑文认为，“数字化转型，既是一个业务类型的转型，又是一个商业模式的转型，甚至是一个企业文化的转型，只是体现到收入上还需要时间。”

窦剑文描述了海默科技提供的油田数字化服务的一个场景设想，“多相流量计产生的数据可以直接上到云端，油田的工作人员可以通过手机APP直接访问到云端，去看油田数据。”

我们也关注的是，海默科技想把传统业务+云，必须解决这些问题：一、数字化转型，国内外石油公司对于油服公司提供数字化服务的欢迎态度？二、石油数据涉及国家能源安全，国内外石油公司对于数据化安全化和隐私的考虑？等等，窦剑文对此都进行了回应。

以下为全景网对话海默科技董事长兼首席执行官窦剑文的文字实录（有删节）：

》》》》谈北美页岩油气资产

全景网：公司前几年投资5亿多元的北美页岩油气资产，现在有出售这块海外资产的考虑。站在现在时点，回头来看在北美进行页岩油气投资与勘探开发的得与失？

窦剑文：页岩油气是一项能源革命，2012年海默作为中国第一家民营的上市公司，在美国投资了页岩油气资产参与美国的页岩油气勘探开发，主要目的：第一，学习和了解掌握页岩油气勘探开发的先进技术，这是国内缺乏的；第二，公司在美国取得了页岩油气勘探开发的作业者牌照，是美国政府批准油田作业者，我们通过这个资质去进行油田作业，积累在非常规油气勘探开发作业方面的作业经验；第三，通过独立作业开发页岩油气资源来锻炼、培养一支国际化、专业化，从勘探开发、地质油藏到生产管理的高素质的一个专业团队。

因为中国页岩油气的储量还是非常丰富的，但是我们的埋藏比较深，地面开发条件难度比较大，我们的技术上还不如美国人先进，所以我们还是需要向人家去学习，学习的目的也是将来希望能够有机会参与到中国页岩油气勘探开发的大潮里面来，能够为我们国家实现能源安全，为降低我们国家原油对外依存度做一点贡献。

我们当初进入美国的时候，油价70多美元，最高的时候超过100美元，然后开始下跌，最低时候跌破30美元，你经历过完整的周期以后，你对这个行业的周期性就会有更加切身的一个感受。另一方面，“上游大规模的页岩油气勘探开发，并不是特别的适合于我们这种小公司去参与”，因为它这个投入太大，尤其像页岩油气井，它除了钻井之外还要搞压裂，完井上的投入很大，一口井投资下来，少则几百万美元，对于小公司来说，当你没有强大的资金实力，没有足够的资金支持的时候，进入这个行业以后，你会比较尴尬。

处置资产并不代表说是对页岩油气这个行业的未来前景不看好，恰恰相反，我们对这行业的未来还是充满着信心，但还是想更多地聚焦在技术创新这样的一个核心业务上。

当初的战略目的是为了学习技术、积累经验、培养团队，这个战略目的已经达到了。

全景网：北美页岩油气资产投资5亿多元，回报从报表上看收益并不理想。而且之前购买页岩油气资产的价格比较高，未来出售这块资产，是否面临价格压力？

窦剑文：在早期的两年里面，它所带来的回报还是比较好，因为当时的油价相对比较高。但是接下来的几年，整个石油天然气行业进入到一个不景气的下行周期，油价长期在低位徘徊，所以我们就减少、放缓了对这一块油气资产的开发的投入，这个也是导致了这一块资产目前在财务回报上不尽如人意的一个主要原因，但这块资产本身的质量是没有问题的，它的价值依然在，这个资产依然是在我们的资产负债表上，它依然是一块不错的资产。

对未来的安排有两种盈利模式,一种是不断打井，通过销售油气来增加收入；另一种是通过油田区块的转让实现收益。我们将会在未来两年在油价适当的时候考虑转让。

当初我们进入这个行业的时候，成本控制的相对来说还是比较好，因为我们收购第一笔资产的时候，油价大概是在70美元左右，并不是在油价最高点上，后来收购的第二块资产，这个拿的是勘探区块，它本身的成本代价也不是特别高。出售当然有压力，但我们还是尊重市场的规律，根据市场定价的机制来去对这个资产在未来合适的时机做一个处置。

》》》谈数字化转型

全景网：作为一家传统的油田设备制造商，开展数字化转型，能否设想一下未来的一个理想状态？包括公司收入结构未来会是怎样的变化？

窦剑文：我们现在已经开发出来油田数字化的产品，也已经开始在推广，但是要让它形成一定规模的销售，跟我们传统的设备销售收入，能够占到一个相当高的比重，这个还是需要一些时间。在收入上面，有可能它会表现为短暂的收入的下降，但是这个收入的构成不一样了，以前是产品销售的收入，现在变成服务的收入。所以说在未来收入结构可能会发生比较大的变化，但大的趋势一定是代表未来的这种新的模式的服务收入会不断的增加，代表传统的产品销售的模式会逐渐的下降，这个是一个过程。我们也是一个小步快跑，分层迭代，在局部试验成功，实现0到1的突破，然后再整个以点带面，全面地再去推广，因为数字化转型的方向一定是对的。

全景网：数字化服务具体的盈利模式？

窦剑文：我们在深圳成立了一个控股子公司，叫海默潘多拉数据科技（深圳）有限公司，在未来，在我们销售多相流量计的同时，我们一定会搭售一个盒子，就类似于机顶盒一样，但是这个盒子我并不卖给用户，我只是给用户提供多一个选择，就是加上这个盒子，多相流量计产生的数据就可以直接上到云端，你就可以从云端，你可以通过你的手机APP直接访问到云端，去看你的数据，我给你提供一种便利，这个是一种服务，这个服务的收费实际上它是比较低的，是用户完全可以承受的，但它一定不是免费。

全景网：下游客户国内外石油公司对于你们提供数字化服务的需求态度？

窦剑文：国家石油公司、国际石油公司、独立能源公司，这是我们面临的三类主要的客户，这三类主要的客户，他的需求也是不一样的，我们选择了首先从中小型的独立能源公司作为一个突破口。我刚才讲过了，最高峰的时候，美国有1.6万家独立能源公司，大大小小的，这些公司本身自动化、数字化的水平非常低，这里边就是有大量的价值创造的空间，比如说我们数字化的手段，帮他替代人工，这里边我可以大大降低它的油井维护的作业成本，而且会大大提高它的效率，他以前要亲自或者说是让巡井工到井场去采集数据，进行维护、进行数据采集，进行油井的管理工作，现在通过数字化的手段，他坐在家里面或者出差的途中，甚至早上刚起床，打开手机上的APP，他就可以看到油井的生产状况，就可以了解他今天的产量，而且可以发现问题，及时排除故障，是实实在在对他来说是降本增效的，这样的产品，他当然是欢迎的。

我们现在也在进行这方面的尝试，就是对我们的设备由转化为预防性的维护，把设备运行维护的数据通过上线，通过上云，通过大数据的技术，通过人工智能的技术，逐渐地把它转化成一种预测性的维护，这也是一个可以给用户带来价值，这方面用户的意愿是非常强烈的，因为你直接帮助用户降低费用，原来比如说一年要花100万美元的，我可能给你降到50万美元。但由此我可能会得到更多的销量，我可能得到更多的客户，所以最终实现我们和客户之间的双赢。

我们现在是从这两个维度上，一个是以油井的维护和生产的优化作为一个突破口，作为切入点。另外一个是以油田的装备、设备和设施的预防性的维护，向预测性的维护的转化作为一个数字化转型的突破点，在这两个方面都是有巨大的价值创造空间。

全景网：涉及到石油数据隐私，数据在第三方，石油公司会不会顾虑比较大？

窦剑文：很多的国家石油公司，把这个数据是看得保密性是比较高的，不愿意让外人知道这个数据，这是一个事实。相对国际石油公司来说，又更加开放一点。如果说当我们的客户对数据隐私和数据安全非常关注的时候，我们从技术上有三个层次的解决方案。

在数字化转型的过程中，一定要解决好这个问题，所以你这个问题问得非常好，我们现在已经就是有针对不同的客户，已经有公有云的解决方案，有私有云的解决方案，还有边缘计算和边缘智能的解决方案。

全景网：数字化推进会否给研发费用带来比较大的增长压力？

窦剑文：我们过去三年研发费用从两千多万增长到三千多万，增长到五千多万，这里边数字化转型方面的投入肯定是增长最快的，但占的比重并没有想象的那么高，因为我们的研发两个维度，一个还是基于我们的核心技术，我们的核心产品，我们的核心设备，包括我们的水下多相流量计，水下湿气流量计，包括我们的裸眼井测井仪器，包括我们的多功能测井车，包括我们的新型的不锈钢的压裂泵液力端等等，就是我们的多相流量计产品线，我们的井下工具和仪器的产品线，以及我们的压裂设备产品线，研发的主要投入还是在这个产品自身上面，所以数字化转型一定是需要投入的，但是并不代表说你一定要投入很大，这里面首先还是一个观念的转变。

谈公司股票市值

公司上市九年，目前市值不到20亿，有话要说吗？

窦剑文：从企业的市值的角度，首先我们认为，我们企业的价值是被严重低估的，这里面有资本市场周期的原因，也有行业周期的原因，也有资本市场和行业周期叠加在一起造成的原因。从面向未来的角度，我们当然希望公司的市值能够正确的反映企业的价值，投资海默科技的投资者能够得到一个比较好的回报。从市值管理的角度，我觉得我们还是要立足于把企业搞好。

采访：周丫菜

撰文：周丫菜

速记：谢 逸

摄影/摄像：魏铮、蔡贵

后期：徐 冰